周作人的“夜读抄”,是有意为之的文体。
年初偶然发现,竟然有十来家出版社在印周作人的书。问出版界的朋友,才知道原来周氏著作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进入“公版”,无论是谁,不必再征求版权所有者的同意,也不必支付任何费用,就可以拿来出版了。也就是说,知堂老人这次可真的成为“古人”了。
虽然一下子出现多种周氏文集,颇有些蜂拥的感觉,但我相信这些出版者并非着眼于盈利。周氏的读者无论如何都是“小众”,而且自恢复出版以后的三十余年,喜欢知堂文字者大都有了一种或多种文集,再印又能有多少人买?所以我的看法是,周作人的“公版”化,只是给出版家们提供一个展示出版理念及构想的机会,当然其前提自是对知堂文字的推重。我有选择地买了几种,想看看有什么新的面貌,得到的感觉是,出版者很是动了些心思,力图别开生面,比如封面的设计以及排版的版式都有新意,特别是有的还加了不仅精美而且恰当的插图,这是格外让我心喜的。但在最主要的部分,即文本上,却看不到下了多少功夫,有些什么改进。我想,这并不是出版者的有意忽视和偷懒,而是他们对知堂著作现有文本的缺陷估计不足所致。
周作人的书自1945年以后,基本处于停止出版的状态,只是在1950年代之后,在不用“周作人”为署名的前提下出版过几本关于鲁迅的书和翻译作品,至于他的自编文集,好像从来没有再版过。所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钟叔河先生开始较系统地编辑出版周作人自编文集、分类文编,以及止庵先生经过更广泛地搜集而重新校订周氏自编文集的时候,他们可凭借参考的资源都很有限,在今天看来,这些出版成果显得有些仓促和粗糙,也是可以谅解的。钟先生以多种形式让周氏作品与读者见面,止庵先生则为读者提供一个力求保持原汁原味、本色纯正的版本,可以说完成了周氏著作整理的“草创”阶段。此外,尽管周氏文本并没有达到或接近“定本”的水平,但二位在整理校订的理念上的不同见解,综合比较来看,却包含着多方面的正反经验,这就为后来者的“讨论”“修饰”“润色”提供了可贵的借鉴。
可惜的是,“公版”之后的周氏著作,尚看不到对“草创”阶段的突破,却给人以把那二位校订者也“公版”化了的感觉。遗憾之余,我忍不住想以读者身份插几句嘴,对“公版”之前的周氏文本,包括民国版以及钟先生、止庵先生的校订版,聊陈刍荛之见,以供有志继武前驱者参考,哪怕招来一些讥笑也不在乎了。
周氏现有的文字我并没有全部看过,只是读过其中的大部分。我读的遍数较多的,只有早期的《看云》《永日》等集,中期的《夜读抄》以后的十来本而已。所以我的举例也就限于这个范围内,而且对每个要谈的问题只举一例,都是“公版”前版本中没有发现处理的。
一、文本的错误
先谈文本的错误,也就是校勘问题。
(一)周作人本人的笔误。《秉烛后谈》第一篇《自己所能做的》中有如下一段:
这是一件难事情,我怎么敢来动手呢。当初原是不敢,也就是那么逼成的,好像是“八道行成”里的大子,各处彷徨之后往往走到牛角里去。
我的看法是:“大子”之“大”虽然与“太”相通,但还是改为适合
【来源:南方周末客户端】
头条 22-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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