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被诬陷性骚扰的老板孙灏羽：家人遭受网暴，不敢谈恋爱，如今生活要走入正轨-每日视讯

zhengjiu近日，千万粉丝网红“小慧君”（真名刘某慧）在某平台账号被封引发讨论。

【资料图】

2020年，刘某慧发布视频，称受到其MCN公司赤度文化总经理孙灏羽性骚扰。网红“老婆爱吃巧乐兹”姚某杰和其妻子“陈大事”陈某雨随后公开发布视频表示支持，还称该公司骗了他们。孙灏羽坚持刘某慧和姚某杰夫妇的指控不实，并诉到法院。

2022年6月，河北省秦皇岛市海港区人民法院认定，刘某慧指控的孙灏羽性骚扰一事为虚构，刘某慧与姚某杰用舆论施压公司，以实现“低成本”解约目的。法院分别判决两人在网络平台账号上向相关公司道歉、澄清事实，进行经济赔偿，并承担原告方律师费。但截至发稿日，孙灏羽仍没等来道歉。

“老婆爱吃巧乐兹夫妇”曾声援小慧君。图/抖音

孙灏羽表示，这一事件重创了他的工作与生活。2020年，小慧君的视频发布后，当晚，他和父母承受了多次网暴；次日，公司的玻璃门窗被人打破；第三天，有三分之二的员工选择了离职。

被诬陷性骚扰后，孙灏羽没再想过搞对象的事，他说，“谁会愿意？报上姓名，别人女孩不拉黑就不错了……”

职场性骚扰的边界到底在哪里？作为男性，有没有好的办法避免职场性骚扰的指控？5月25日，九派新闻对话了女网红诬陷性骚扰案中的当事人孙灏羽。

【1】不存在逼迫网红工作

九派新闻：作为当事人，方便从你的视角，讲下这件事最初的样子吗？

孙灏羽：在2020年的时候，我们公司有几个孵化得不错的达人，一个叫小慧君，一个叫老婆爱吃巧乐兹，合作相当愉快，因为公司和旗下网红的分成比例是1：9，也就是他们拿90%、我们拿10%，10%的部分，公司还要再给网红去交相关的税金，我们基本上没有利润。

当时，小慧君在漫展的时候遇到了我们的一个竞争对手，南京元宵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法人赵宇，他们开始了长达了几个月的接触，随后，小慧君暗中帮助这家传媒公司挖走我们公司很多达人，比如，当时有一个姓杨的、粉丝体量在200多万的变装达人，还有就是“元气落落”。

自己特别信任的人，在自家公司帮忙挖别人去另一家公司，其实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我们签小慧君是全网独家，当我们发现她有在其他平台和第三方公司开始合作的倾向时，就已经难以忍受了，然后找他们谈了一次话，刚聊两句，双方就不再跟我们公司洽谈了。

紧跟着当天晚上小慧君就出了一个新闻，内容大概为，“我被我的老板性骚扰了，我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得了抑郁症，老板还对公司其他妹子伸出了魔爪，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本身传媒公司老板和旗下女网红的形象，很容易让人有一些错想，所以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去看证据，就相信了她，毕竟大家都没想到女孩竟然会造谣自己被性骚扰，因为女孩的清白很重要。

小慧君曾说自己不会拿清白开玩笑。图/抖音

九派新闻：当时，小慧君的视频出来后，舆论对你和家人有什么影响？

孙灏羽：网友对我们指责万分，当晚，我就接到了很多电话。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了我父亲和母亲的电话，深夜12点，我爸妈两个50来岁、挺大年纪的人，被一群16岁到20多岁的孩子指鼻子骂脸地吵醒，您应该知道键盘侠骂得真的很难听，当时可以用受到屈辱来形容。那天，我们家里人都遭受了网络暴力，第二天，我们公司的玻璃门窗被发现已被人给全部砸碎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公司就成了我们当地特别出名的网红打卡地，很多人说，“我们秦皇岛还有这样一家公司、这样一号人物，这公司老板性骚扰啊！”

于是，很多人来我们公司（赤度娱乐）前台打卡、拍照，就连根本不认识的网红也假装我们公司的员工发声蹭流量，或是找一些其他图片，说是跟我们公司发生了什么，自媒体行业里从事法律工作的网红博主有一半以上开始去讲女性被性骚扰应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家艰难地熬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我当时已经打算对造谣的以上几人起诉了。突然有一天，跟他们一起造谣的“元气落落”找到我们公司，是她父母带她过来的。或许因为她发现这个事情很大，自己岁数比较小、问了一下父母，她母亲给他教育了半天，来公司后把来龙去脉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公司当时就带着她去公证处，将他们在群里商量的聊天记录、策划全部做了公证，发到了网上，有的人开始信了，但还有很多人骂我们。

在2021年的时候，我们判决书已经下来了，已经有澄清了，但话题热度已经过了，当时可能他们造谣的时候有快1亿的观看，但等到我们那个时候就没人看了。

当事人孙灏羽。图/受访者微博

九派新闻：这几天，事件引发关注后，你的状态如何？

孙灏羽：一直在忐忑。法院的判决书下了，一审和二审判完了，人民网发了评论，甚至电视都已经播报了。但刘某发布了一篇微博，上面说他们在诽谤罪上从来没有败诉过，反倒是我败诉了好几次。我特别害怕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因为很多网友是单纯的，我怕他们真的相信。

刘某说的是“诽谤，从来没有败诉过”，大家应该知道我们最开始立案的是诽谤罪，碍于2020年的时候，全网APP不显示IP地址，因为没有管辖归属地，法院给我们驳回了；但是2022年时IP地址已经显示了，我们已经具备了诽谤罪的起诉条件，是准备要去起诉他。刘某用了文字游戏说她在诽谤上从来没有败诉过，是因为我们这边，诽谤罪才刚刚起诉，他们肯定没有败诉。

如果刘某要是说他们造谣被判名誉侵权的判决从来没有败诉过，要敢发这个，就是公然挑衅法院判决了，因为法院已经判决她败诉了。所以说她发的这个文字游戏，很多网友可能会被误导，我因此可能会迎来第二次网暴。

孙灏羽晒出法院判决。图/受访者微博

【2】自己和父母被亲朋好友耻笑

九派新闻：事情发生之前你有感受到主播们想要解约的情绪吗？你和他们的关系如何？

孙灏羽：刘某慧造谣的前1个月还来了公司，因为网红和公司大多是异地办公，她能来到我们公司，说明她对公司还是比较亲近的。在造谣的前一个月时，刘某慧一直“哥哥”地叫我，我也是真心带她，真的很难受。

当初，她在漫展的时候遇到了需要投票的活动。一个人可以投10票，我们公司全体员工，100多人都出去上大街上为她拉票，每人任务是至少拉到100票以上，此外，我们也特别鼓励她直播、拍摄视频，她的直播设备都是我们给买的，走上自媒体的路，我们算是引路人，她是挺伤我的。

小慧君。图/小慧君微博

巧乐兹夫妇的账号，一直是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与他对接，因为我和姚某杰我们俩都是男人，男人之间交流比较简短，但也是说话比较好的状态，但特别难受的是，我们最开始以为他们是刷到小慧君的视频才发声，我们愧疚公司怎么让他们这样以为？结果才发现他们早就认识。

九派新闻：这事对你的影响是什么？有传言说你已经破产了，是否属实？

孙灏羽：2020年他们恶意造谣的时候，3天内，我们公司离职了三分之二的员工，一部分人是因为感觉在这个公司丢人，一部分人是因为他们已经签约不到人了，所以跑去了另一家公司。

因为很多员工在签约网红的时候，大家就说“赤度娱乐吗？你们的老板性骚扰我不去！”基本上，我们公司就处于停业状态，网红、员工大量离职，也来不了新的人，公司就干脆停止了。

当时我们楼上有五六米长的一个公司招牌，用吊车挂的，刚挂不到几个月，花了好多钱买的，然后就摘了、砸了、扔了，公司所有的牌匾都丢了。有很多入职的人问你们是赤度娱乐吗？

当时，我们就说“不是，我们不认识这家公司”，这个样子简直可以用苟且偷生来形容，一直这样坚持到现在，我一边打官司，一边维持公司运转，一边照顾自己家里的老人。因为我父母岁数大了，父亲有心脏病，刚做的手术，就这个样子慢慢过来。

事情发生前，2019年的孙灏羽。图/受访者微博

九派新闻：你会不会因此找不到对象？

孙灏羽：比如说要找女朋友的话，肯定要说你叫什么，当我一说出我叫孙灏羽的时候，她就说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或者是你性骚扰其他人，没给我拉黑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当我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百度上、微博上都挂着孙灏羽性骚扰女员工导致抑郁症，我都感觉自己是一个耻辱，基本上自己没有脸去找，即便去找，别人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九派新闻：你的家人和亲朋好友知道你在面对这件事情吗？

孙灏羽：我爸妈给我最大的支持，就是哪怕他们在外面被骂，他们也不跟我说，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个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他们没有给我造成很大的心理负担。但是我们家的亲戚全都在笑话我们。

九派新闻：这几年是怎么支撑自己走过来的？

孙灏羽：我看着小慧君当时才80万到100万的粉丝体量，造谣后就涨到了1300万，当时很多人同情，账号注入了很多的活跃和曝光量，粉丝数一直在增长。

巧乐兹夫妇在那一年也赚了很多钱，我们最煎熬的两年是他们最顺风顺水的两年。可以说，这两年真正给我打气的不是那些鼓励，而是那些谩骂。我总感觉，我自己解释不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干净。

【3】我的生活要进入正轨了

九派新闻：想知道经历过这件事，你现在在职场上有没有阴影？

孙灏羽：以前我的微信头像是我自己，微信名是我的真名，现在我的微信，不是我自己作为头像，我的微信名也不是我的名字。

这件事出来了之后上了好几次热搜，我现在基本上和别人微信聊天都非常简短，开玩笑都不敢开。如果再有一个人曝光的话，我就又要上热搜了，对于我来说，感觉干什么都受到了束缚。

孙灏羽曾被小慧君发视频诬陷性骚扰。图/抖音

九派新闻：你觉得在职场上男生如何避免自己被指控性骚扰？

孙灏羽：感觉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生活和工作，会很累，如果真的要陷入“扶不扶”的处境，不妨想想，是不是价值观的导向或者风气的导向产生了问题？

我在跟一些同事见面的时候，正常地聊天，可能门是开着的，有时候不方便让别人听，可能门也是关着的，我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太多去防备，因为我感觉，有人想害我，只要用心，我防不住的，他可以诱导，甚至制造一些东西。所以就只能呼吁多一些真诚。

九派新闻之前报道，小慧君曾称自己的账号被封只是因为和黑粉吵架，图/九派新闻微博

九派新闻：刘某慧跟姚某杰夫妇他们最终做出怎样的回应，你会觉得这件事真正得到了解决？

孙灏羽：在这件事情没有报道之前，如果他们当时履行了法院的判决，公开道歉，澄清这个事实，可能我就不会一直追究下去了，但是他们的态度真的是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法院判了也仍然拒不履行，而且态度非常恶劣，就是造谣完我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地撒谎。

针对他们恶意造谣，我希望他们不要公然对抗我们国家的法律法规，既然是终审法院已经下定判决了，希望他们能够遵纪守法地公开道歉。

之后，我们会以诽谤罪进行起诉，目前来说，我们已经开始把诽谤罪的材料整理好了，之后会送到法院。如果驳回的话，我会再次选择以我个人名义的名义侵权，起诉他们，这是我们目前的一个想法和状态。

九派新闻：未来，你在事业、生活各方面有什么新的打算？

孙灏羽：今年我的状态会比前两年好，毕竟到了第三年，心态走了出来，是比较好的。今年我打算把公司再一次经营起来，把分公司开到国内主要的城市，然后带着更多想要加盟的伙伴一起，成为更努力的创作者。我的生活要进入到正轨了。

九派新闻记者　周雨禾

编辑　万璇

【爆料】请联系记者微信：linghaojiz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