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红伟：洛阳城里再相会 | 洛阳作家写洛阳 天天看点

编者按丨洛阳，到底是座怎样的城市？

洛阳有山水画卷星罗棋布，有巍峨城墙千年守望，也有玉楼金阙拂衣裳的诗酒趁年华和青砖黛瓦里的烟火人家。

如果写洛阳，就不能只写洛阳。要写流光溢彩的隋唐城“一夜鱼龙舞”、“星桥铁锁开”的盛唐幻夜，写满街鲜衣华裾的少年带你穿越千年的邀约，要写一口解乡愁的牛肉汤，写街边撸串的姑娘，写四月满城牡丹花香，写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写日落斜阳青年匆忙……

(相关资料图)

汉魏文章半洛阳。自即日起，大河财立方联合洛阳市作家协会推出“洛阳作家写洛阳”专题，让我们随洛阳作家的文字一起神游洛阳城。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工作地关林属于洛阳郊区，与城区隔着宽宽的河滩、大片的农田和一长串村庄。从地图上看，洛阳城东西一痕，瘦弱弱的，似乎连伸胳膊动腿的力气也没有。

我们是稀罕洛阳城的。有事去，没事也去，感受乡下人进城的新鲜，最大的愿望是调入城里，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在“苟富贵勿相忘”的戏谑中，哥几个半玩笑半当真地约定：谁先进城就帮其他哥们儿，洛阳城里再相会。一次，哥几个在城里浪够回关林途中，很发了通羡慕嫉妒恨后，不知是谁突然问再过几年关林一带会变成城市。几双大眼扑扑闪闪了半天也没人吭声。“真超前，该不会获"解放思想"大奖吧！”我看这话太不着边际，嘻嘻哈哈回应了一句。旁边一老者若有所思，说30年吧。接着他好像找到了根据，指着车窗外的田野，挺挺胸说，“要是国家加大投资，继续把洛阳作为重点建设城市，在洛河以南也安排六、七个大项目，像“一五”时期的涧西一样，30年准能把这儿填满”。老者的话不无道理，可建立在假定之上，况且30年太久，我们权当天方夜谭故妄一听，一笑了之。

几年后，我率先入城。一进城工作，才知道当年多么轻率狂妄，助哥们进城，如徒步登天。好在此后不久，小平同志南巡讲话鼓荡起滚滚春潮，有的地方已先声动作起来。洛阳唯一一条东西贯通的中州路，其卡脖子路段--老城段拓宽改造了。紧随其后，第二条贯通东西的九都路破土动工了。

那时，称工程为战役，干工程叫会战，工作专班挂牌指挥部，专班里配备政委，开工仪式定名誓师大会，总之，军事术语比比皆是。奠基仪式上锣鼓喧天，领导带头，党员干部紧跟，先捐款后义务劳动，捐款箱前人头攒动，施工场地红旗招展。一时间，各种媒体竞相报道，标语口号铺天盖地，空气都弥漫着火药味和战斗气息，人人被鼓舞得噼里啪啦响，很有举全市之力、决一死战的架势。既然没能耐帮助哥们进城，那就为城市建设多出力，加速市区向关林推进，到时大家伙一样相会洛阳城。在被戏称为“洛阳龙须沟”的中州渠清淤战役中，为能参加青年突击队，我专门（这种鞋平时没用）买了双深筒胶鞋。在滑溜溜的渠底一锨锨铲黑泥，一干就是大半天。秽物的腥臭弄得腹腔胃肠倒海翻江，我戴上口罩、屏住气，继续劳动。手掌磨起了泡、流出了血，也没停歇。不光是我，城区的干部群众都铆足了劲，盼着早日能把家园建设得漂漂亮亮。只是我还憧憬着与哥们早日相会。

如此三番后，体力活仍然不遗余力，可轮到捐款就分斤掰两不爽利起来：工资底，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已经顾头顾不上腚了，又让一年几捐，实在受不了，有时忍不住嘟囔。懂经济的同事们说，国家也穷，地域又大，照顾了沿海、沿边就顾不了内陆。内陆想发展，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采取捐款、集资、发行债券等抽溪流造大河集中财力办大事的发展模式。嘚，要发展就要有牺牲，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其实，除了纠结这个，我又新添了郁闷和担忧：轰轰烈烈干了几年，还是在洛河以北打转转，照此下去，猴年马月城区才能抵达关林？

2003年，洛河以南的原野搭建了一溜溜工棚，开进了一辆辆挖掘机，竖起了数不清的吊装铁臂。领导传达说，市委决定在洛南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再造一个新洛阳。乖乖，这气魄居然比“一五”时期建设涧西还猛！天呐，这又要捐多少钱啊！在兴奋和惆怅的夹持中，洛南的路网骨架清晰了，大厦轮廓分明了，湖泊水系密集了。不知怎的，期间除组织了几次带有象征意义的捡石块、除杂草，没有倡议捐款。有人说，这叫专业人干专业事。我怀着好奇，多次追问钱从哪里来。有人说利用社会资本，有人说经营城市让土地增值，还有人说“这都是领导们的事，不用咱老百姓瞎操心”。不论怎么说，“岁月静好，是有人替你负重”，小小百姓干好本职坐享其成就是了。三年光景，洛南城区出了形象、成了规模、聚了人气，并且覆盖住了关林，洛阳城由长条形变成了以洛河为轴南北基本对称的矩形。

2011年，我家从洛河以北折回洛河以南。哥几个在给我乔迁“燎锅底”时，临窗远望，龙门西山林木蓊郁茂盛，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愈发青黑；俯视脚下，景观渠绿水潺湲，花、草、树、高楼在水中的倒影层次分明。鸟儿时不时叽叽喳喳，忽闪着翅膀在空中划弧圈，像是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它最舒心。回想过去20多年的蜗居生活，我炫耀似地问，“这地儿算游园呢还是田园？”一哥们撇撇嘴，说“‘喧鸟覆春舟、杂英满芳甸’嘛，俺那疙瘩3年前就是了。”另一哥们起哄似地说：“俺们没沾住你的光哟！”我连声说：“是是，我无能，哥们有福”。

那天，我家欢声笑语阵阵，推杯换盏频频。哥几个回忆了一番当初的宏愿——进城里工作，感慨今天手机小了、房子大了、日子美了。当一哥们说他正准备在伊滨区再买套房子时，饭桌上又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解。大家都说，好不容易进了城，伊滨区那地方恁偏，岂不是又回农村了嘛！

2016年冬天，在伊滨区购房的哥们突然在老哥们圈里发一组照片，晒他新购的房子。照片上，房间宽敞、装修时尚大气。站在大落地窗前，看见伊河上好几道蓄水坝，首尾相连，宽阔的水面像一条白练上下延伸，河两岸芳草地、树遮天，红色的健身乐道蜿蜒期间。我们受邀参观他新房子那天，几家人开车在伊滨区兜了好几圈，在万安山山顶公园漫步休闲。但见伊滨区一片片高楼鳞次栉比，一台台施工用吊装长臂左旋右转，到处是一派繁忙紧张的建设场面。我们感叹伊滨区变化之快，羡慕买房的哥们独有慧眼。他颇为得意地说：“如不嫌弃，今后可把我这儿当作哥们几家相会的据点。”

前几年，有人晒洛阳的城市建设，说，过去顺着一线干，后来围着一片干，现在四面突击干。是的，当年洛南开发尚在进行，城北便跃上了邙山，跳过了原310国道。城市建设的主力掉头向东，中气十足地漫过伊河，在伊河以东广袤的大地上拉开架势鏖战起来。

今天，洛阳城区第三个板块——伊滨科技新城，在伊河之畔、万安山下拔地而起。洛阳城正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地迈向未来。

作者简介：万红伟，洛阳市总工会职工，著有散文集《岭脊那棵小拐树》，有散文多篇散见于《人民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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