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奥地利“洋媳妇”的中国情缘｜面孔

大象新闻记者 申子仲/文图

6岁多的哥哥尤利安和5岁的妹妹小米粒，是两个漂亮的混血宝宝。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兄妹俩的妈妈杰奎琳是奥地利人，爸爸是中国人，一家四口于今年初从奥地利回到爸爸的老家——河南郑州定居，很快，这个“国际家庭”在整个小区成为“名人”。

金发碧眼的杰奎琳如何与丈夫结缘？文化与生活习惯的差异使她的内心产生了哪些碰撞？“洋媳妇”与中国婆婆又擦出了哪些“火花”……

迁居

位于金水西路和化肥东路附近的郑地璞园，是一个建成不久的高端社区。刘宇回国后住的房子是母亲买的，建筑面积128平方米，实用面积不到100平，一家四口住着还算宽裕。

刘宇说，回国前，他们在维也纳是租的房子，类似于国内的公租房，但是需要一笔不菲的押金，“面积100平方米，但实用面积比这套还要大些。”

客厅沙发上，6岁多的哥哥尤利安和5岁的妹妹小米粒，正嬉笑打闹，旁边的妈妈不时规劝着。这样的暑期家庭场景，与国内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刘宇出生在书香门第，他说之所以选择回国定居，主要是为了俩孩子的教育。

刘宇的母亲和姥姥都是教师出身，姥爷是郑州市热电厂的总工程师。巧合的是，杰奎琳的母亲在奥地利也是教师，父亲也是一位电力工程师。两家老人“远程合计”后，一致决定让俩孩子来中国读书。

当然，这种选择也源于刘宇个人成长经历。他说，优优和米粒的姥姥刚过世不久，60多岁的姥爷在格拉茨一家公司任高管，并未退休。自己和妻子在维也纳工作，平时无暇照看孩子。而国内的母亲已经退休，可以抽空帮忙照料。“我自己的想法，是想让孩子多适应不同的环境和文化，多掌握几门语言，将来在社会上也会有更强的竞争力。”

两个混血宝宝

“哈喽！”杰奎琳笑着和记者打招呼，然后和丈夫攀谈，自恃还有那么一丢丢英文水平的记者，感觉完全在听天书。

刘宇解释说，奥地利人说德语，因为同属拉丁语系，学习英语、法语一类的，难度不大，杰奎琳懂得德语和英语，但对中文和汉语，还是一知半解。平时夫妻俩主要还是用德语交流，汉语交流还局限于短句。杰奎琳如果要和其他中国人交流，就需要借助手机翻译软件。

5岁的米粒还有点怯生，遇到大小事情，便不住地喊妈妈。

与妈妈和妹妹相比，6岁多的优优算是家里除了爸爸以外，汉语水平最高的。

在家里，刘宇习惯昵称儿子尤利安为“优优”。在郑州上了一个学期的幼儿园，优优的汉语虽然说得一般，但听力还不错，父子俩交流，爸爸说中文，儿子说德语，偶尔也会冒出来几句汉语。从父子俩的攀谈中，记者注意到优优的汉语口头禅是“干啥啊”。

“汉语实在太难学了，我应该早点带他们回来。”刘宇说，这个暑假过去，优优就该上小学了，而目前优优的中文水平，词汇量不够，有些话的意思还不太明白，这让他难免有点担心，害怕由于听、写、说的差距上学后会给孩子造成压力。

郑州人在维也纳

说起这个国际家庭的形成，得追溯到2010年。由于自己的母亲是声乐老师，耳濡目染，作为独生子的刘宇打小也显现出声乐方面的天赋，妈妈支持他选择一项自己喜欢的专业做特长学习。13年前，高中毕业的刘宇只身远赴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学习歌剧。他是在当地学的德语，因为学费、生活费太贵，上了一年多，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便进入了“半工半读”的状态。

留学生涯中，刘宇做了很多种工作，深感生活的不易。他在国际游学机构做活动，组织和后勤保障。有了一些积累后，通过朋友开始涉足金融投资……用刘宇自己的话说，10多年来，开心过也吃过苦，挣过钱也赔过钱，最困难的时候，还享受过奥地利的“扶贫”政策。但“咱们中国人身上，好像就是有谁也不服的基因，再大的困难，总能挺过来，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刘宇和杰奎琳同岁，两人是在2013年，通过类似于脸书一样的社交平台认识的。通过交流，发现成长环境比较相似，有着很多共同话题，性格也挺相合，便确定了关系。征求长辈的意见，由于双方都是高知家庭，心境高眼界宽，无一张反对票。

中国印象

2016年9月，刘宇和杰奎琳步入了婚姻殿堂。结婚后，一双混血宝宝先后诞生。而随着儿女降世，杰奎利此前曾两次来到中国探亲。

第一次是带着几个月的优优，一家三口回国，住了1个多月。去了登封少林寺、开封相国寺等省内几个景点，在开封品尝了黄家包子，杰奎琳特别喜欢雨后的铁塔公园。到北京游览了长城、故宫等景点，品尝了北京烤鸭等各种小吃。

第二次回来时已然是一家四口了，这时小米粒刚一岁。

此时刘宇的外公脑梗偏瘫，他想着带着第四代回来陪伴外公身边一段时间，给外公的生活增加一些“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因为刘宇的家人在广西北海有套养老房，一大家子驱车自驾，从郑州往北海进发，一路上饱览风光，顺势逛了张家界、桂林等名山大川。

来郑州定居之前的两次中国之行，杰奎琳最大的感慨就是，“太大了，很美，建筑跟我们不一样，很有特色。”

来去匆匆的游玩，和铁了心的定居，毕竟是两个概念。至少在眼下，杰奎琳还处在“适应期”。

从出门就“懵圈”到自由活动

看似简单的衣食住行，也是对异国迁居者最大的考验。

衣，不算问题，杰奎琳在维也纳就是位服装设计师。住，也不是大问题，孩子尚小，一家四口窝在128平的房子里，足够宽敞。

食，就让两口子大费周章了。杰奎利还是维也纳的饮食习惯，喜欢吃咸面包，吃当地口味的芝士，还有他们的各类香肠和“生肉”火腿。咸面包还好说，实在买不来，刘宇就用烤箱自己在家做，一遍不行就来10遍，直到几十次的不断实践摸索，终于做出了符合媳妇口味的硬面包。

维也纳口味的芝士，实在是个大问题，两口子“转”遍了购物平台，始终找不到对口味的。“不是太甜，就是混有过量黄油，甚至有的芝士放着放着，还会缩成一小点儿。”

对芝士口味的执着，迫使杰奎琳也学会了网购，好在她找到了一个名叫“baopals”的APP，类似于英文版的淘宝，最后总算找到了一款一模一样口味的进口芝士。“回过头算起来，我们一共网购尝试了将近30种芝士。”

行，也是让杰奎琳“懵圈”的一件事。杰奎琳在奥地利是有驾照的，但在中国不好使。她说郑州的小区和楼房都“长”得太像了，路牌也是全中文。刚开始一个人一出门就迷路，有时候不得不电话求助老公亲自接。经过8个月的不懈努力，杰奎琳现在已经能够骑着小电动车，在方圆2.5公里的范围内活动。但太远的地方，还是不敢一个人出行。

与婆婆的“火花”

自由度的提升，需要太多尝试，太多挫折，不时也会让杰奎琳感到沮丧。心情不好的时候，刘宇便成了唯一的“出气筒”。每当此时，刘宇会寻求妈妈的帮助。

通过翻译软件，婆媳俩拿着手机展开全面沟通。由于婆婆本就善于做学生和家长的思想工作，加之洋媳妇杰奎琳的善解人意，一次又一次的不同文化撞击，最终也就偃旗息鼓、涛声依旧了。又因为母亲家住的不远，每次儿子儿媳闹矛盾，老人家还会把孙子孙女接走住上两三天。

可能与个人奋斗的经历有关，刘宇是一位非常理性和豁达的人，他认为生活不都是浪漫，需要“不断地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更多的时候，是一份责任和坚持。”

问及杰奎琳随夫迁居的感受，她嘟噜嘟噜说了一大堆，刘宇笑着翻译说，意思就是“随遇而安”。

问及杰奎琳对丈夫满意和不满，杰奎琳又说了一大堆，把刘宇逗得哈哈大笑。他翻译说，妻子最满意的就是他会做饭、对孩子有耐心，最不满意的就是大白天还睡觉。

由于还处于回国后的适应期，两口子目前都没工作。除了“吃老本”，照顾一天孩子，刘宇只能后半夜上网关注金融投资动态，“现在不得不把副业当主业，毕竟一大家子要花钱。”

也因为如此，白天的时候，刘宇会睡个回笼觉。而奥地利人没有午觉或回笼觉的习惯，这也使得“大白天睡觉”，成了他在妻子眼里的一条“罪状”。

优优和小米粒，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睡午觉。他俩说，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睡午觉，他们都是眯缝着眼装模作样。

这一点，倒是提前得到了印证。记者在进小区时，曾向门卫顺带打听这个“国际家庭”的概况。门卫小哥说，对两个混血兄妹的印象特深，“大中午头，太阳这么毒，别的孩子都回家睡午觉了，这俩孩子还在院子里跑着玩儿，也不怕晒。”

爱上撸串

刘宇问米粒和优优想不想幼儿园的同学。

米粒摇摇头，说想不起来太要好的，都是因为自己的汉语不好。

优优说，想也没有用啊，马上就开始上小学了，小朋友们都要各奔东西了。在爸爸的追问下，优优说出了几个名字，其中有个“铁哥们”叫侯泽轩（音），还有个女生叫菲菲（音）。说到菲菲的时候，优优声音很小，红着脸还有点不好意思。尴尬之余，便吵着要吃的，转移自己的尴尬。

刘宇拉开餐边柜的大抽屉，满满的零食，薯片、果冻、虾条、雪米饼、饼干、巧克力。刘宇说每一两周他都会买一二百块钱左右的零食，“买啥品种我老婆决定，买啥样的我决定，添加剂多的坚决不买。”小米粒挑了几个果冻，优优则径直走到厨房，拿了一包方便面，撕开口子干嚼。

记者问兄妹俩最爱吃啥，米粒回答说“巧克力”，优优说“火锅、鱿鱼口味的薯片、还有辣条。”

说起吃的，杰奎琳和俩孩子都兴奋起来。杰奎琳说奥地利的蔬菜品种很少，也就10种左右，主要是肉食、乳制品，奶酪，街面上最多的是烤肉、披萨、炸猪排三种。而且饭店的经营时间比较集中，中午11点到下午2点，晚上4、5点到8、9点，超过10点的就很少，“这里不一样，每个季节，蔬菜都好多。商店、饭店，每天都开门，好像不会停止。”

杰奎利偏爱撸串，刘宇说，入夏以来，没少带着一家子逛夜市吃烧烤，“中国美食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就连我做的面条，他们也喜欢。不过郑州胡辣汤，他们还是喝不惯，只有我自己最爱。”

多接触中国本土文化

采访刘宇一家，记者发现了诸多特点。比如孩子们比较活泼随意，很少受约束，一会趴在沙发上，一会躺在地毯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家里的卡通玩偶特别多，优优和米粒的房间里，几乎是布偶公仔的展览会。

中国元素的工艺品也特别多，连落地灯也是汉代白鹤的造型。为了让孩子们多接触中国本土文化，刘宇还特意买了象棋、军旗教孩子们玩。前不久，刘宇带着一家人去洛阳体验了汉服文化，“米粒对汉服很有兴趣。优优更喜欢古代的冷兵器，对古剑爱不释手，拿起来就比划中国功夫。”

作为学习歌剧和声乐的，刘宇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耳朵，组合音响也是发烧级的，还有一台专业放黑胶唱片的电唱机。

刘宇说，陪着老婆孩子度过适应期后，他还是继续他的老本行。

杰奎琳认为服装设计的可复制性太高，在高仿激烈的中国市场，她的专业怕是不好混。她想找一份和外语教学有关的工作。而当务之急，是赶紧变更自己的驾照。

刘宇说，他已经跟驾校了解过了，国外驾照变更国内照，只需要通过科目一的理论知识考试，且针对外国人，科目一理论考试还是英文版的。

杰奎琳畅想着未来，大笑着张开双臂，又嘟噜嘟噜一通。笑弯腰的刘宇翻译说：“她是说开车能跑得更远，自由度又该大提升了。”